最特別，是第一，是最後，也是唯一。 @ 水田麻雀

今天在女王公主甲蟲班預告了即將離開的事情--
代理老師去留的無奈，而我的特殊的情況，似乎更難解釋，
只好說「現在政府在聘任老師的制度，沒辦法讓所有老師來到一個學校，就一直待下去」。

此話一出，各種要確認「此話當真」的問題，排山倒海而來。
「老師，你沒有要在這間教室了嗎？」
「老師，你要離開這間學校了嗎？」
「老師，你不會再出現了嗎？」
「老師，你能不能去ＸＸ高中？因為我之後想去讀那裡。」
有人滿溢的情緒隨著淚珠潰堤。
也有人分明搞錯ＸＸ高中與ＸＸ國中，極盡地抹黑那一所學校，
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，想緩解這似乎有些悲傷，卻不想面對的情緒。
或者就只是靜靜地聽著，平靜地接受著這個答案。

在當學生的時候，我並不知道老師也有分代理與正式，
看著一些來來去去的老師，我只惋惜著已經熟悉與習慣的那門課、那種教法，又要歸零；
甚至有一點的怒氣，怪學校、怪體制居然不安排一個可以連貫上完三年課程的老師給我們，
但始終焦點還是放在自己的身上。
如今我也成為那批必須來來去去的老師，而我的學生，居然是紅著眼眶看著我，「為什麼要現在跟我們說這個？」。
「會哭就表示你是有感覺的」（女王這麼說著）。
我的學生對我，是放了什麼樣的感覺。

「老師跟你們一樣難過，因為你們是我第一批的學生，可以教到你們，真的是緣分。」
「所以現在就跟你們說，是讓你們有心理準備，我們還有三個禮拜相處的時間。」
「天有不散的筵席，相聚總有一天會離別。」

「有多少陌生人，即便你在路上與他擦肩而過，你們不會有交集，你也不會知道他的名字。
我們能相遇在這裡，已經是非常可貴的緣份了。
而且有我們整整一年的時間可以相處。
你問我問題，我問你問題，互相交流想法，這就是讓我們的生命交織在一起的一個過程。」

「你們有看過《你的名字》嗎？」

甲蟲說：「有，它的結局...就是讓我們有...想像空間。」

「是的，沒錯。我們的結局也是，雖然我們不在一起學習了，但各自可以自由發展。
你們之後要面對會考了，我也會在同樣的時間面對老師生命中一次重要的考試，
所以我們各自努力，老師已經把該教的教給你們，包括如何學習、做筆記、思考跟問問題的方法。
剩下的時間，就是把這些事情都養成習慣，讓我能沒有遺憾的離開。」

「老師，你可不可以慢一點再離開？」
「老師，你可不可以暑假的時候每天都來看我們？」
「老師，你可不可以每天都來看我們？」

很為難，但必須堅定，必須誠實以對。
說自己做得到的承諾，寧願讓學生為了事實而難過，也不要讓學生因為謊言而受傷。
「沒辦法，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。這也是老師現在遇到的困境，所以我也跟你們一樣，必須努力，讓自己更有能力可以做選擇。」
你們會考是六日吧！我如果沒事，會去幫你們加油。如果不行的話，那我就前一個禮拜先來看看你們。」

「那...老師，我可以要一張你的照片嗎？這樣想你的時候就能看了。」公主哽咽地說。
「呃，我們期末一起拍一張合照就好呀！這樣好不好？」我說。

是何等的依戀，讓我們這樣十八相送的。
「老師你走了之後，就沒有人可以問問題了啦！」公主說。
「其他老師也可以讓你問啊！」我說。
「可是你比較好！」公主又再次崩潰。

每次上完課，我總是會回想課堂上學生的表情，
有時候可能回答的勇氣，會因答案一再地被我否決、質疑
或一句「這不是重點」、「聽清楚再回答」給逼退。
往往當下我是無法抽離的，每當反省自己對學生問題的回應，
總是自覺自己有些嚴苛，太過理智，容易在太快的時間跳到問題解決導向，而忽略情緒的問題。
可是，「老師你走了之後，就沒有人可以問問題了啦！」
這個回饋，不禁也讓我好奇著自己與學生之間還有哪些良好的牽繫，讓她們即便一再地被我否決、質疑，
仍然願意再向我問出下一個問題。
我在想，可能是我對每個問題都會很認真的回應吧！
雖然總是被嘲笑把玩笑看得太過認真，但我打從心底覺得，沒有一個人是可以不認真以待的，
很少會用「這個不甘你的事」、「這個你不用知道」、「不要問這麼多」... ...等句子打發學生的問題。
這也是學生送我的回禮吧！
女王課堂中問我：
「老師，我們班導要我們預先寫一個問題，要向週會的講者提問，
我寫了『您在被其他公司拒絕的過程中，學到些什麼？』
這樣寫，會不會傷害到他？」
我很驚訝這個問題的問法，會是從一個常常答非所問的學生口中得到。
我總是這樣子的問妳，會不會傷害到妳呀？
我問她：「你怎麼會想說這樣的問題會不會傷害到他呢？」
她說是導師交代的。
於是我再問：「你覺得怎麼樣話叫做傷害？」
女王說：「嘲笑」
「那你想知道『他在挫折的過程中，學到什麼』，這會是嘲笑嗎？」
「不是。」
「嗯！這是個很好的問題！我很鼓勵你們也能時常這樣問自己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