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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天段考日,
公主在第二節與第三節之間的下課空檔來辦公室找我,
雀躍地向我報告她的數學有 進 步,考了40幾分。
我問她,那上次是考幾分呢?
21分。
我看得出她難掩得意,
卻想平衡報導,於是開始檢討起自己國文哪一大題空了好多格,
多少的題目看不懂,好像寫錯了很多。
她嘴角是揚著的,騙不了人。

我內心也是滿足的,
「哇!進步20分耶!」
當不成口是心非的老師,
也講不出表面話,
所以刻意調養自己能盡可能的看見他人善的那面
久了,在某些情況,也就能說得自然、發自內心了。

「考完的科目,就暫時先別想了,
接下來的好好把握,平常心,記得寫題目時要邊畫重點!」

在去年九月接任這批學生時,就發現他們普遍欠缺良好的學習策略,甚至更別說是應試對策。
我竟要在課堂中反覆示範、操練那些看似尋常不過的「刪去法」、「圈關鍵字」... ...等作答技巧,
但我很滿足,在我僅剩7週與這些孩子們相處的時光中,
能夠看見有一個人,題目紙填上了答案,可供檢討時參照;些許的題目敘述中,也開始出現畫記。

在公主、女王與甲蟲的組別中,特有的「棉花糖許願池」,打算頒給公主。
心中的理由很明確且篤定--首位跨出改變那一步的人,我看見她在考卷上作答的痕跡,
對我來說,那無非是一種師生之間合作順利的證明。
不只給予她正增強之外,也希望透過這個公開表揚的機會,給其他同學有個楷模。

立意良善,再發還考卷之前,我卻問了個蠢問題:「你們猜,許願池我這次要給誰?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他嗎?」
會知道蠢,是因為學生三人的反應過於出乎意料--
公主與甲蟲不約而同地道出女王的名字,而女王...沒有表態,
這意味著,女王其實比誰都更想要被讚揚,公主與甲蟲應該也是屈就在這樣的氣場之下,不打算破壞這樣的平衡;
而我一句「不是喔!是公主」打碎了女王岌岌可危的自尊。

女王內心的警報系統響著,轟隆轟隆,
「老師我這兩天考試頭都很暈,想要認真畫重點,可是就很暈,回到家問媽媽,媽媽才說我是因為貧血,... ...」
始終躲在城牆內,無法正視自己學習的缺失與盲點,女王總需要找個代罪的理由,合理化自尊的潰堤。
我內心也未能好好地包容這樣的學生,
低成就、高自尊的學生,這是要怎麼幫?可能我也是個高自尊的人,所以無形之中,也在搶奪教室裡「女王」的位置吧
當女王啟動了警報模式,教書第一年的我,還沒有辦法磨平這一角,我給她的回應就沒一個好。

給不了平等的回饋,或許情有可原,我也是百般的煎熬,
因為唯獨女王一人,沒一起跟上這一波成就高漲的浪。
我看見公主正在調整過去不適切的學習習慣,
看見甲蟲從零到有的作文。
這次考前替有著書寫障礙的甲蟲協調出替代性的評量方案,
讓他能夠以打字的方式應考作文,
從原本只能在這一科交白卷,到能夠打出完整段落、符合題意的文章。
看見他走出資源教室,一改往常如喪屍般緩慢步伐,略微跑動地邁開腳步,
我清楚他心中也長出了自信。

當我話鋒一轉,提起「強弱項」的概念時,
公主哭了。

我百思不得其解,視線轉向女王,本來嘟著嘴的、身子向後傾、迴避著我的視線的女王,
似乎因為公主這一哭,而有所軟化。
不禁感佩起這股存在於她們之間,奇妙的動力,
朋友之間夾雜著競爭,卻又透過相互交換而彼此依存。

而我,好像也只有在落到這樣的地步時,才會宣告:「我對你們這次段考的表現,非常滿意」

真心的滿足,是不是應該說得更早一些?

另一個組別的妙蛙,是個過動症的學生。
這是一般老師很難理解到的,為何智商沒問題,學業表現居然會如此低落,
妙蛙無法控制的不專注,讓他耐不了性子把題目看完、算完,索性就全都用猜的好了。
在欲擒故縱、半哄騙、半威逼、半利誘的狀態下,
竟在一節課裡的嬉笑怒罵中,完成8題的數學題,
我將量化的數據,細數給妙蛙聽,
目標與期望就訂在8題,不求答對,只看有沒有計算過程。
考完試後的第一次見面,
便向我要獎賞,「老師!我這次段考,有認真寫題目喔!所以可以教我怎麼轉筆了嗎?」

再次驗證了,學習的動力常常來自於一個膚淺的理由。

從零到有的成就感,來自於將目標都只放在眼前的那一步,
踏實地走著,不知不覺就前進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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